在这篇为《平行和对立》展览写的文章《无名收藏家》里,我写到了关于自己成为收藏家的经历。现在,我要开始尝试另一种途径:成为一个没有收藏的收藏家。
当《平行和对立》展览在旧金山落幕时,这15,000张作品会去到他们的新家—东京富士美术馆。它们曾经是我的收藏。
所以,文章最后一段的文字描述最恰当不过了:没有“拥有”,只有“拥有”的幻相。我把自己看做一个收藏家那样去收藏,但并非占有。收藏丰富了我的人生,延展了我想象的空间。它们需要细细甄别,想象,期望,痛苦,最后,它们给你上了一堂伟大的课……放手,以抓住整个宇宙。
我要放手。这些收藏我只是曾经帮助保存而已,我从来不曾“拥有”,它们再也不是我生活的一部分。在将近20年寻找好作品和善本画册的经历之后,我把它们全部移交给东京博物馆,为此,东京博物馆将会成立专门的资料库和展览中心。
许多人认为我会感到失落—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不见了。也许如果情况和现在这样不同,我会感到后悔。但是现在,这个收藏还保持完整并且被更好的利用了。我觉得不能再好了。
这次偶然的事件让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(而不是藏品)。我开始想我未来人生的方向。让我自己从责任中释放出来,对,责任,收藏这一大批作品的责任从我肩头卸下来让我感到很轻松,也让我有机会去拥有这个宇宙。
当我开始建立起这批收藏时,它们成了我的一部分。每张作品都像一个朋友。有时在画廊工作了一天,到了晚上,我会回家拿出一本画册或一抽屉的肖像。我开始神游,想象着那些镜头里的人,他们有怎样的故事。我们很容易被自满蒙蔽。每个瞬间都是永恒的。每一天看起来跟前一天一样,我们生活在永恒的幻想里—就像时间凝固在一张照片里。这些照片不像我们变化无常,它们在时间长河中漂浮。也许某个人会把它拾起,审视,盯着它想,是否能从中发现它的意义。一个令人着迷的念头,真的,也许有时靠我们自己不能拾回过往回忆的细节。
一张照片会强加于,亦或是同时摧毁永恒的假象。这张照片在这,我们能反复观看,但我们离那个拍摄的瞬间总是隔着不可超越的距离。当被问到如何形容她自己家乡时,奥克兰说:“一切皆空”。我会说照片也是“空”。一张照片如同一张纸一样易碎,也像一个石头一样坚固。在我们面前的这张照片—一个永不改变的瞬间。
一个关于“拥有”的想法在西方人想法中根深蒂固:集体行为摧毁动机。也就是说人不能成为公益的奴隶。每个人都应该寻找他的王国—财富,思想的力量或自由,想法的表达。最近在我身上发生的事,特别是把我的收藏卖掉,让我有机会再去思考“拥有”的意义。在过去的15年里我想的主要是我的收藏,我的写作,我和我家人每天的经济需求。现在,也许我能从别样的角度去思考我的人生和未来。
我非常清楚我对探索问题的浓厚兴趣,特别是关于影像的问题,我渴望在我的写作,演讲和讨论里与别人分享我的想法。我自己的梦在于让摄影如何被教授,被认知和理解。我的任务是把摄影从艺术史的角落里提出来并放在属于它的位置,一个中心的位置,让它能够与科学,历史,社会学,政治以及其它学科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。
摄影不仅仅是艺术。它如同文字一样有穿透力,但又没有那么易懂。因此它最容易被人们自相矛盾的话所影响。如果未来我们仅仅继续讨论审视它们和艺术的关系,我们怎么能知道摄影在当今的作用?如果我们不知道它的过去,我们又怎么能理解它呢?
这是在审视、讨论、抗争的令人激动的关键问题。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。回首20年前,当我初次被摄影吸引,我意识到摄影和我一起走了多远……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……就像每个值得的爱情一样。